藥方倒也對癥下藥，可是他越看越覺得蹊蹺，既然是調理身體，為什麽整副藥看起來頗有幾分保胎的意思，只不過藥用起來比較保守罷了，如果他不是禦醫倒還真是一點兒看不出這藥的端倪所在，如此一來，他更是堅信自己方才的診斷沒有錯了，沈清如確實是有有身孕的跡象，只不過不明顯罷了。

蓮兒瞧著董禦醫的眉頭皺了又松，松了又皺，心下一時頗為擔心，她也不知道這藥方究竟是怎麽回事，難不成真得有什麽問題？不由得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董禦醫，輕聲問道:“董大人……這方子可是有什麽問題嗎？”她挺怕董禦醫說有問題的，不過又信得過李大夫的醫術，畢竟這麽些年來為老夫人診治的都是他，所以這醫術自是沒什麽問題的，只是這董禦醫緣何皺眉可著實在她的心口激起了千層浪，各種猜測一個接一些，她自己都覺得有些緊張過頭了。畢竟不管藥方有什麽問題或者沒有什麽問題，兩個醫術都不差的人多少都能把關的，而且這藥還沒煎服呢，所以就算有問題，再重新抓就好了。

董禦醫自然是意識到自己的一些疑慮讓周圍的人受驚不少，於是趕緊擺擺手，賠著笑同她解釋道，“藥方沒有問題，這點兒不用擔心的，只不有幾味藥和我的用藥有些出處罷了，不過兩個藥方都是能夠調養身體的。”說著才將手裏的藥方遞給蓮兒，忙囑咐道:“快去給王妃煎了服下吧。”

既然董禦醫都這麽說了，蓮兒自然是放寬了心，一臉輕松地點頭退下了。

董禦醫也沒有戳破，畢竟沈清如的脈象不實，如果現在他告訴蔣淩睿沈清如懷孕了，那麽到時候要是診脈不實，不僅會砸了自己的招牌，還會讓睿王府上下空歡喜一場，既然方才給沈清如看病的李大夫都沒有明著說出來，他當然也不傻，所以自是對沈清如看起來有些像懷有身孕的脈象絕口不提，他拱手與蔣淩睿告別，由著睿王府的管家將自己送出了府。

送走了董禦醫，蔣淩睿整顆心自是放下了大半，轉身回房的時候正瞧見肖霜立在一旁，她的神色極其淡然，教人瞧不出與平時有什麽異樣，可是就算這樣，外表再坦蕩，她今天的所作所為著實有些反常。

處理完了董禦醫的事，現在是時候好好問問肖霜今日到底去了哪了，明明半個時辰不到的路程，她硬是拖了一個時辰，如果不是母親英明，趕緊讓蓮兒去請了李大夫來，只怕沈清如就……這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，蔣淩睿自然是不敢往下想了，於是就打算好好問問肖霜今日的舉動到底是什麽意思。

肖霜自然知道接下來蔣淩睿會問自己今天去哪了，怎麽會這麽晚才回來，她也早就準備好了應對之策，那就是他問什麽她都閉口不言，就算他要懲罰自己那也沒有關系，本來就是她的錯，她當然是欣然接受了。

蔣淩睿面色凝重，帶著一層淺淺的慍色，沈清如和方衛自然是知道蔣淩睿生氣了，或者說他有些惱怒，畢竟他最信賴的暗衛竟然會做這種事，他多少還是不能夠理解的。

場面一時之間有些尷尬起來，沈清如也不想因為自己蔣淩睿就對肖霜好一番懲罰，畢竟都是知根知底的，若是動起手來，這場面也確實不妥，就算她和蔣淩睿是主，肖霜是仆，可是也總要給肖霜一個解釋的機會。

沈清如自然是想救肖霜的，她不想因為這件事和肖霜再生出什麽仇怨，所以她趕在蔣淩睿要懲罰肖霜之前，把蔣淩睿攔住了，也把整個事態控制住了，有很多方法比上刑罰更有用，於是連忙喚住了欲發火的蔣淩睿，“王爺，你跟方侍衛先出去吧，我有話想跟她說……”說著給蔣淩睿遞了一個眼神兒，蔣淩睿知道她說的是肖霜，雖然覺得有些不妥，可還是答應了。

他點點頭，兀自瞧了一眼仍舊低垂著眉眼不說一言一語的肖霜，這才給方衛打了一個手勢，示意他跟著出來。

雖然心裏很是擔心，可是方衛也沒多做停留，畢竟沈清如的脾性他還是知道一些的，也沒見她怎麽為難體罰過下人，所以他可以斷定的是，肖霜根本不會受皮肉之苦，也許會被沈清如說道幾句罷了。可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覺得心疼，肖霜的脾氣他還是知道的，和她的人一樣，帶著一半的方剛，所以若是想要勸肖霜認錯，那可真是難上加難了，這下他又開始擔心起沈清如來了。

他瞧了瞧沈清如又將一臉不省心的目光落在了肖霜的臉上，緩緩走至門口時，一時之間還是沒忍住，瞧著肖霜說道:“你可不要惹王妃生氣，記住了嗎？”

肖霜也不理他，兀自將臉別過一邊，連眼睛都沒有擡一下，看來她是真的沒有把方衛的話放在眼裏，更沒有把方衛這個人放在心上，所以一番神色舉止瞧下來，她整個人倒給人一種輕浮厭倦之感。

沈清如心裏是盤算著其他的事的，經肖霜這一番神色舉止，她心裏登時打起了退堂鼓，也不知道應不應該跟她說自己的打算，可是就算說了以肖霜對方衛的厭倦，恐怕也是很難接受他的。

蔣淩睿和方衛就守在門外，也有些放心不下，所以就靜靜地聽著屋內的動靜。

屋子裏只剩下沈清如和肖霜兩個人了，屋子裏燃著猩紅的炭火，讓沈清如覺得有些悶熱，她起身下床，只披了一件外衣，踩著繡著幽蘭紋式的鞋子就走到了窗戶邊，她瞧著肖霜面色凝重，額頭冒著細密的汗珠，想來她也覺得有些沈悶，所以二話不說就把窗戶打開了，頓時冷硬的風夾雜著濃重的藥香就灌進來了。沈清如吃冷，微微咳嗽了兩聲，瞧著閣樓下松柏掩映的亭臺樓閣，只靜靜發著呆。

倒是肖霜先沈不住氣了，畢竟今天確實是她有錯在先，沒有講沈清如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，倒是和沈清如最看不上的莫雲姬聊了片刻，兩個人在蔣淩睿的事情上還是有些共同的話題的，所以整個談話並沒有針鋒相對，反倒因為她們共同的障礙沈清如而愈加和諧起來。

“不知王妃想跟我說什麽？”她故作鎮定地瞧著沈清如，可是心中是有點虛心的，所以也不敢一直註視著沈清如的目光，只問了一嘴就趕忙將閃爍的目光移向別處了。

沈清如將窗戶虛掩著，畢竟剛醒，也不好太貪涼了，所以把門窗關了半邊緩緩走到桌前，挑了一只畫琺瑯福字海棠花式杯，兀自倒了一杯熱水喝，她眉眼淺笑，微微擡起那一雙攝人心魄的眸子，瞧著心虛不已的肖霜，柔聲說道:“我想說什麽，只怕你比我更清楚吧……”

她收回打探的目光，也不再飲茶，適才把手中的畫琺瑯福字海棠花式杯放在桌子上，眼神若有若無地飄向肖霜，只輕聲笑了出來，“哈哈，這裏只有你我二人，我還故意把王爺和方衛支走了，所以有什麽事，你大可以放開了去說，畢竟……”說著就對上了肖霜閃爍的眼神，這才接著把剩下的沒有說的話說完，“畢竟，咱們之間似乎是有什麽誤會的……你說，對吧？”說著挑眉瞧著肖霜，一臉的鎮定自若。

她現在儼然是一個洞察世事的女諸葛了，什麽事情都逃不過她那雙清冷銳利的眼眸。

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，肖霜也不想再畏畏縮縮的了，畢竟就算自己說謊，也是能夠被沈清如瞧出來的，索性就把牌攤開了，這樣子躲躲閃閃的，可真是讓人覺得憋屈的很。

不過她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兒，這件事不是沈清如說是就是的，沒準兒沈清如其實什麽都不知道，她剛才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，目的就是為了套自己的話呢？她一時之間有些做難，難道真的要把今天意外遇到莫雲姬的事情跟沈清如說嗎？她有太多的秘密，只怕如果讓沈清如知道了，那她就沒辦法繼續留在沈清如身邊了，更沒辦法每日都能瞧見蔣淩睿了，對她來說這個風險太大了，她確實不敢親手葬送了現在這個局面。

一緊張，額頭的汗就冒了出來，越來越多，越來越密，直順著面頰流了下來，冷汗在面頰上劃著，癢癢得很是難受，肖霜只用衣袖一揩，這才覺得舒服了些，適才瞧見沈清如正一臉沈靜地瞧著自己，她心裏立時就慌了，原來心裏藏著一個秘密的感覺真是不好受。

沈清如還在等著她的回答，可是肖霜就這樣一直沈默著，閉口不言，沈清如也沒了辦法，不過她已經可以肯定的是，肖霜確實有什麽事情瞞著他們，只怕這件事足以讓她失去被睿王府利用的價值，更會讓她被蔣淩睿趕出睿王府，所以她才這麽緊張，以至於出了那麽多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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